酒渣鼻的痛苦，“牛魔王爷爷”知道

情毒

60多岁的老刘是一个纯朴的老汉，在一家商场负责收缴电费，人缘很好。可是，孩子们见到老刘都会显得有些害怕，常常喊他“牛魔王爷爷”。

被孩子们当成“牛魔王”，是因为老刘的鼻头这几年变得越来越大，上面布满了芝麻粒大小的、张开的毛孔，甚至还有清晰可见的红血丝，几乎已经看不到鼻孔了。因此，老刘不得不用嘴呼吸，下巴朝前逐渐成了“地包天”。孩子们喊他“牛魔王爷爷”，老刘也不生气，似乎慢慢接受了这个称呼。


01

在一次下乡出诊时，老刘肥大的鼻头一下子进入了我的眼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酒渣鼻鼻赘期的患者，不禁内心感叹他为何不早点来看病，以至于病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治疗起来难免麻烦。

3个月前我在上级医院进修时，学习过修复酒渣鼻的方法。正当我要开口问病况的时候，老刘说话了：“医生，您帮忙看看，我这腿上是怎么了，这两天‘咬’得厉害！”我对当地方言比较熟悉，所以知道他说的“咬”其实就是“痒”。我看了一下老刘的双腿，告诉他这是湿疹，再告知他日常需要注意的生活和饮食习惯，开了两支外用的药膏。

老刘拿着处方准备离开时，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您不想治一治这鼻子吗？”老刘一脸的无奈，说：“唉，没办法。”随即转身接着往外走。我赶紧补上一句：“怎么会没办法呢？”老刘一愣，然后坐了下来，兴致勃勃地讲起了自己鼻子的情况。

我知道，他还是想治好酒渣鼻的。



02

提起他的鼻子，老刘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年轻时的老刘五官端正，收入也不错，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只是鼻头毛孔粗大，还总是红红的，让他有些不爽。一个偶然的机会，老刘从美容院买到一款据说可以缩小毛孔的药水，但用过后，鼻头的毛孔不但没缩小，反而越来越红。

老刘以为是药水有问题，找美容院要说法，对方一直推诿，最终也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赔付方案和解释。老刘无奈下不再追究，也不敢再接受任何治疗，直到鼻头越来越大，后来不得不改变呼吸方式，甚至被身边的孩子叫做“牛魔王爷爷”。老刘也曾下定决心去看病，去过一些医院和美容院，都被告知“没法治”。

交谈时，老刘轻拍了一下他的鼻头。这时，鼻头的每个毛孔都像火山喷发一样开始溢出白色分泌物。我大吃一惊，也由此意识到难点所在：鼻头油脂分泌旺盛，是细菌滋生的场所，有些并发症不可预料，手术是有难度的。我告诉老刘，我还没有治疗这个病的手术经历，但是可以研究一下。这个病是可以治疗的，我也会尽力给他治。老刘离开前，我给他留了电话。



03

半年后，我突然接到老刘的电话说要来手术治疗，于是就安排他入院完善相应的术前检查。同时，我也开始到处请教，查阅文献。

入院检查发现老刘的血糖控制不佳，甚至出现了尿酮体阳性，只能先纠正尿酮体酸中毒、调节好血糖后才能手术。这无形中又增加了手术风险，我的压力又增加了一点。好在经内分泌科会诊及老刘自己的饮食控制后，血糖终于达标，可以安排手术了。

手术当天，老刘的妻子、女儿、女婿都来了，2个多小时的手术还算顺利。看到老刘出了手术室，老刘的妻子泪眼婆娑地说：“感谢医生，解决了我们全家人的心病。”我回应道：“不客气，都是医生应该做的。”

我嘱咐老刘要控制好血糖，否则会影响切口愈合。然而第2天换药时，我就发现了脓性分泌物，接下来的整个假期我都没敢放松，每天两次来医院给老刘换药。持续换药20天后，切口终于结痂了。



04

由于术后感染，切口处的皮肤坏死脱落了，留下一条明显的沟纹在老刘的鼻头处。这让我深感自责。我安慰老刘先观察，让切口皮肤再长一长，后期会变好，也可以再次手术修复。

但是，纯朴的老刘笑着说：“没事，已经挺好了！”他出院当天，还跟家属一起来向我辞行，表示感谢。我更加自责了。老刘反过来安慰我说：“挺好的了，我现在呼吸顺畅，鼻孔也露出来了，比以前舒服得多。”

又过了两个多月，我给老刘打了回访电话。他只是说他的血糖还是控制得不太好。我跟他开玩笑，再去商场收电费，应该没人叫他“牛魔王爷爷”了吧，也表示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帮他把这个沟纹修复一下。

我深知修复手术还会有再次感染的风险，但收获了老刘的信任，我就有责任和义务去帮他解决问题。接下来，我的任务就是反复思考修复手术后如何避免并发症、什么样的术式能让他拥有更好的效果……

作者：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中医医院 吕景晶

整理：张会娜 周冬梅

来源：《叙事医学》

情毒

60多岁的老刘是一个纯朴的老汉，在一家商场负责收缴电费，人缘很好。可是，孩子们见到老刘都会显得有些害怕，常常喊他“牛魔王爷爷”。

被孩子们当成“牛魔王”，是因为老刘的鼻头这几年变得越来越大，上面布满了芝麻粒大小的、张开的毛孔，甚至还有清晰可见的红血丝，几乎已经看不到鼻孔了。因此，老刘不得不用嘴呼吸，下巴朝前逐渐成了“地包天”。孩子们喊他“牛魔王爷爷”，老刘也不生气，似乎慢慢接受了这个称呼。


01

在一次下乡出诊时，老刘肥大的鼻头一下子进入了我的眼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酒渣鼻鼻赘期的患者，不禁内心感叹他为何不早点来看病，以至于病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治疗起来难免麻烦。

3个月前我在上级医院进修时，学习过修复酒渣鼻的方法。正当我要开口问病况的时候，老刘说话了：“医生，您帮忙看看，我这腿上是怎么了，这两天‘咬’得厉害！”我对当地方言比较熟悉，所以知道他说的“咬”其实就是“痒”。我看了一下老刘的双腿，告诉他这是湿疹，再告知他日常需要注意的生活和饮食习惯，开了两支外用的药膏。

老刘拿着处方准备离开时，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您不想治一治这鼻子吗？”老刘一脸的无奈，说：“唉，没办法。”随即转身接着往外走。我赶紧补上一句：“怎么会没办法呢？”老刘一愣，然后坐了下来，兴致勃勃地讲起了自己鼻子的情况。

我知道，他还是想治好酒渣鼻的。



02

提起他的鼻子，老刘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年轻时的老刘五官端正，收入也不错，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只是鼻头毛孔粗大，还总是红红的，让他有些不爽。一个偶然的机会，老刘从美容院买到一款据说可以缩小毛孔的药水，但用过后，鼻头的毛孔不但没缩小，反而越来越红。

老刘以为是药水有问题，找美容院要说法，对方一直推诿，最终也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赔付方案和解释。老刘无奈下不再追究，也不敢再接受任何治疗，直到鼻头越来越大，后来不得不改变呼吸方式，甚至被身边的孩子叫做“牛魔王爷爷”。老刘也曾下定决心去看病，去过一些医院和美容院，都被告知“没法治”。

交谈时，老刘轻拍了一下他的鼻头。这时，鼻头的每个毛孔都像火山喷发一样开始溢出白色分泌物。我大吃一惊，也由此意识到难点所在：鼻头油脂分泌旺盛，是细菌滋生的场所，有些并发症不可预料，手术是有难度的。我告诉老刘，我还没有治疗这个病的手术经历，但是可以研究一下。这个病是可以治疗的，我也会尽力给他治。老刘离开前，我给他留了电话。



03

半年后，我突然接到老刘的电话说要来手术治疗，于是就安排他入院完善相应的术前检查。同时，我也开始到处请教，查阅文献。

入院检查发现老刘的血糖控制不佳，甚至出现了尿酮体阳性，只能先纠正尿酮体酸中毒、调节好血糖后才能手术。这无形中又增加了手术风险，我的压力又增加了一点。好在经内分泌科会诊及老刘自己的饮食控制后，血糖终于达标，可以安排手术了。

手术当天，老刘的妻子、女儿、女婿都来了，2个多小时的手术还算顺利。看到老刘出了手术室，老刘的妻子泪眼婆娑地说：“感谢医生，解决了我们全家人的心病。”我回应道：“不客气，都是医生应该做的。”

我嘱咐老刘要控制好血糖，否则会影响切口愈合。然而第2天换药时，我就发现了脓性分泌物，接下来的整个假期我都没敢放松，每天两次来医院给老刘换药。持续换药20天后，切口终于结痂了。



04

由于术后感染，切口处的皮肤坏死脱落了，留下一条明显的沟纹在老刘的鼻头处。这让我深感自责。我安慰老刘先观察，让切口皮肤再长一长，后期会变好，也可以再次手术修复。

但是，纯朴的老刘笑着说：“没事，已经挺好了！”他出院当天，还跟家属一起来向我辞行，表示感谢。我更加自责了。老刘反过来安慰我说：“挺好的了，我现在呼吸顺畅，鼻孔也露出来了，比以前舒服得多。”

又过了两个多月，我给老刘打了回访电话。他只是说他的血糖还是控制得不太好。我跟他开玩笑，再去商场收电费，应该没人叫他“牛魔王爷爷”了吧，也表示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帮他把这个沟纹修复一下。

我深知修复手术还会有再次感染的风险，但收获了老刘的信任，我就有责任和义务去帮他解决问题。接下来，我的任务就是反复思考修复手术后如何避免并发症、什么样的术式能让他拥有更好的效果……

作者：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中医医院 吕景晶

整理：张会娜 周冬梅

来源：《叙事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