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李代桃僵

雪绒花

时间：2013年9月2２日
地点：我军某大型合成演习场　

　　七辆步战一字排开还是有那么点气势的，由其是它们以四十公里的速度全速在黄土路上冲刺的时候。
　　各车之间保持着十多米的间距一辆接一辆的在黄土路上跑起来，顿时烟雾弥漫，大半个天空都被搅成了土黄色。坐在后边运输车队上的人一边捂住鼻子一边骂不绝口，没跑出多远，也不知道是怕跟着吃灰，还是速度太慢，后边的车队就已经看不着影了。
　　值班排长问打头的指挥车要不要等一等后边，二连长说：“等什么，不知道上边在催我们嘛，一连在前边都打上了，我们可能是整个演习区里最后边的部队了，谁也不等，全速开进。”
　　话音还没落地，下士驾驶员一脚刹车踩了下去，二连长晃了两晃稳住身子说不是告诉你全速开进了，你刹什么车。
　　“连长，路上有几个兵。”
　　“哪的兵？”二连长打开指挥舱盖，探出半个身子，一看前边路中间慢腾腾的走着三四个小兵：“喂，哪个单位的？别挡着路，边上走去。”
　　几个小兵回头一看，见车上出来个上尉，其中一个忙跑过来立正敬礼：“报告首长，我们是师警卫连的。”
　　“师警卫连不是已经撤下去了吗?”
　　“是呀，但是你们还没撤下去呀。”
　　二连长有点迷糊， 正在想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就见那个兵突然一下就蹦到了车上，一把匕首眨眼就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你想现在就阵亡，那就随便动。”戴着列兵军衔的肖俊把一只手搭在二连长的肩膀上， 一屁股坐在了指挥仓的旁边，
　　“你这是干什么？”二连长没想到一个小兵在大白天都敢公然持刀威胁自己，这世道也有点太乱了吧。
　　后边的车见头车不走了，也一辆接一辆的停下来，坐在第二辆车的值班排长见头车发生了情况，把头探出来想问问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枪打得冒了烟，几个下车的兵也跟着相继阵亡。

　　二连长看了这几个兵的身手才明白过来：“你们……你们不是在前边打着呢，怎么又跑后边来了？”
　　肖俊一笑：“前边打完了，就剩你们后边了。”
　　二连长想这怎么又惦记上我了：“我说老兄，就你们这几个人，想掉吃我一个连，恐怕不那么容易吧？”
　　“你这意思是想视死如归呗？”
　　“我这一个连要是让你这一把刀就给缴械了，那我还不如死了。”
　　“好啊。”肖俊把匕首收起来，拍拍二连长的肩膀：“给你三分钟时间反抗。”
　　二连长于是想是自己直接反抗好还是让兵出来打好，如果自己直接反抗，恐怕还没动手就得被灭了，还是混战取胜的可能性大一点。刚想下达各车准备战斗的命令，在后车的三排长已经带着从两辆车里跳出来的兵顺着队尾沿车队两侧跑上来了，还没跑到车队中间，就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得浑身冒烟，愣在了原地。

　　路两边的草地里钻出了二十多个持枪的人影，则里拉把胡乱缠了一堆树叶乱草的奔尼帽往头上顶了顶，走过来笑嘻嘻的问：“二连长，你一共就69个人，现在已经阵亡一半了， 还打不？”
　　二连长一看见则里拉，苦笑一声跳下车：“这还打什么，我说老班长，你这一肚子坏水怎么总也冒不完。”
　　则里拉掏出烟递给二连长一枝，自己先点着抽了一口：“时间紧迫，回头再叙旧，你赶紧把你的兵叫出来整理一下，等着收容。”
　　“你要把我们全连的车都抢去？”二连长瞪大了眼睛问。
　　“临时征用一下，你们在这等着后边车队拉回去吧。”则里拉一挥手，队员们三两个一组已经把七辆车围了起来。
　　“我说老班长，你让我这么多人一枪不放就投降了？这到哪也说不过去呀。”
　　则里拉掏出92手枪，回手对着二连长就是一枪：“这回到哪都说得过去了吧。”
　　二连长看着自己身上冒出的红烟，无奈的晃晃脑袋，大喊一声：“二连的都给我滚下来集合！”
　　几个排长围坐在二连长身边，看着远去的车队问：“连长，我们在拍电影么？”
　　二连长骂道：“嗯，比拍电影还刺激呢，别问我了，我他妈现在还做梦呢。”

　　这时候一个兵喊：“连长，后边车队上来了。”
　　大家扭头一看，只见落在后边的十几辆大卡和装备车慢悠悠的开了过来，二连长把帽子扣到脑子上说：“真他妈属乌龟的。”
　　二连长带着兵们站起来，走到停下的车队面前，协调员趴在车窗口问：“你们哪部份的？”
　　二连长走到协调员面前：“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这一会您老就不认识我了。”
　　“二连长？”协调员张着惊讶的大嘴：“你们，你们这是？”
　　“行嘞，您老就甭问了，现在我归你管了。”二连长拉开车门，挤上车，冲着兵们一招手：“都自己找地方上车。”

　　212师预备指挥所，邓国校政委把一杯刚沏好的茶叶放在牛山师长的面前，又递上一枝烟说：“老牛呀，别生气了，整个演习都打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是我们一个师能改变的。”
　　“我到不是生气，我就是觉得这仗打的憋气，打的太不痛快。”
　　邓国校坐到牛山对面：“我们前期还是打得很痛快的，只是到了后期才出问题嘛，这也充份的暴露了我们部队存在的一个严重的主观问题。”
　　牛山把烟点着，没有接话，他知道邓政委要发挥政工的特长进行总结了。
　　“当我们已经打开战场局面，在整体上处于优势的时候，面对突然的强有力的反击，怎么才能尽快的调整战术，把全局优势转化为战斗力。”
　　邓政委用手指着桌上的地图：“比如这次演习，在特大投入演习之前，我们的部队都处于战略要点之上。在特大投入演习之后，我们对部队进行调整的出发点是要御敌于国门之外，不让小分队渗透进我们的纵深防区，结果面对特战小分队的灵活战术，处处都要守结果就是处处被动，处处都守不住。”
　　牛师长抬头看了一眼邓政委：“老邓，你这意思是说我昨晚没有跟你一起撤下来。”
　　“这只是整个战场环节当中的一个必然表现。”
　　“什么必然偶然的，逃跑和被俘虏在我眼里没什么区别。”牛山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
　　邓国校笑道：“看看，老牛你能不能不钻你那个犄角尖？把眼光往历史深处看，你不觉得这次演习的过程，跟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很相似吗？”
　　牛山眼光一动：“你拿我们212师当180师了？”
　　“不是180师，而是60军。”邓国校道：“你看，五次战役，60军的179师调给了15军，181师调给了12军，就剩一个　　180师还孤悬敌后，却承担了整个中线战场的钳制任务。我们的二个团呢，637团现在困在北边回不来，636团一营被前指直接指挥，三营被前指调到了西线，我们一个师就一个二营在手里，却要完成保护前指的任务，再按部就班的打，后果不堪想象呀。”
　　“困难是有，但我们不是180师，60军能完成的任务，我们212师也能完成。”
　　“完成任务光靠决心没用，面对特战小分队的快速灵活的机动战术，我们必须得有相应的措施才行。”
　　牛师长一口喝光杯里的茶：“你现在就看着打吧，导演部让我下午去报到，我一会就得走了，对了，三营回来了没有？”
　　邓国校苦笑道：“一连基本被打残了，二连还在后边，这时候也应该快到了，现在就回来一个营指和三连，我已经让他们直接往东找团指归建了。”
　　牛山一愣：“你打算唱一出空城计啊？”
　　邓国校道：“上有前指，下有团指，难道你我不是卧龙岗上散淡的人么？”
　　牛山想了想：“老邓，你现在不是想推卸责任吧？”
　　“哈哈”邓国校拍拍牛山的肩膀：“老牛呀，军事干部也得有点政治眼光才行呀，这演习打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了。”
　　“虽然现在局势被动一点，但是我们两个团的建制还在，只要收缩兵力，他们特大拿我们还是没有办法的嘛。”牛山不甘心的说。
　　“说的容易。”邓国校道：“怎么收缩？637团你现在撤得下来吗？636团一营你调得过来吗？就凭这一个半营的兵力，就能防住这么大一片区域？你老牛有那本事，我可没有。”
　　“得得得，你现在少提我，我先走了，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牛山站起来戴上帽子，和邓国校一前一后走出帐篷。

　　牛山来到自己的猛士前，拉开车门跳上副驾驶的座位，冲着邓国校挥了挥手。吉普车点着火，在营地里转了一个圈，调头向营门开去，刚到营区门口，只见一排步战扬起漫天的灰尘猛冲了过来。
牛山冲着邓国校道：“你看看现在这车都怎么开的，公家的都不心疼呀。”
　　邓国校一摊手：“回头你慢慢教育吧。”
　　牛山叫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先等一会，让装甲车先开进来。
到了营区门口，装甲车放慢了车速，每个车的车长都站在指挥仓口向着哨兵敬礼，七辆车以标准的阅兵速度一辆接一辆的驶进了营区内。
　　就在头车驶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牛山突然看到了站在指挥仓口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正在向自己诡异的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