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奇正之道

雪绒花

时间：2013年9月21日下午
地点：演习总导演部导调室

      导调室的大屏幕上，战场中北部已经是乱做一团。几个小红点忽东忽西，忽聚忽散，一直处于形踪不定的状态，根本无法判断他们的具体攻击目标是什么。几次在屏幕上看着他们已经好象已经被红蓝军部队包围，往往就在最后合围的一瞬间，又突然从包围圈里跳了出去。
      几次交手过招，蓝军已经被打掉了五六个营连级以下的单位，迫使蓝军前指停止围剿似的追击，收缩兵力处于半防守状态。红军前指也根据战局的演化往北边前压上个团，对长达一百多公里的红蓝分界线进行战场监视，防止小分队跳进红军防线。

      一剑一直处于假寐状态，眼睛虽然不看大屏幕，耳朵却从身边人的议论中默默判研着战场上的局势变化。他知道在这种以兵团式作战的战场当中，自己的小分队有着无法比拟的优势。灵活、机动、多变，不用摆出阵势，不用考虑战果，打得过便打，一击即走，让你永远逮不着尾巴。再加上战斗成员个体和装备上的优势，就如孙悟空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就算抓不住前指，打不死你也难受死你。
      蓝军集群的总指挥徐军长现在跟一剑一样淡定。徐军长和王军长曾是一个师出来的，在三十多年前的对越反击战场上并肩作战，下了战场又一起进了军校，然后基本是连长营长团长按部就班的并肩升上来。直到在师一级上，王团长先直接升任A集团军王牌师的师长，徐团长却调到了军区作战部任部长，名义上还是平级，实际上在部队里已经拉开了差距。王军长当了年A军军长了，徐军长才脱离机关，调到B军这样一个乙类军任军长。所以蓝军一向是酱油打习惯了， 既然是来打酱油的，被红军打败跟被特大打败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跟谁练不是练呢。他现在到很期盼着特战小队早点打掉蓝军前指，然后腾出手来集中打击红军，如果能打败红军，也算间接给蓝军出了一个口气。

      红军集群总指挥王军长早已面色铁青，眼看着大屏幕上边打的热闹，停留在212师前指前的小分队却一直没有动静。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动也不动，打也不打。最让他可恨的是212师竟然调走了离它最近的一个团，压到了战场的西北部，留在师指附近的除了技术部队，能打一打的只有师警卫营的一个警卫连和一个通信连，最有战斗力的侦察连已经在早上的交手中被打掉了。王军长此时不知道的是，212师已经秘密接到红军前指的命令，第二天早上就要拨营起寨向前指转移靠拢，只不过按惯例每天的演习行动预案要明天早上才能报上来。
      正当无论是演习场上还是导调室里都处于一边冷一边热的时候，李副司令的秘书快步走到一剑面前：“大队长，李副司令找你，在办公室。”
     “喔，谢谢。”一剑跟着秘书来到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报告推门而入。
      李副司令正在电脑前坐着，见一剑进来，随便点了下头，示意他坐下后又埋头忙起来。一剑好奇的走过去一看，李副司令正在打着战地3的游戏，不由笑了起来：“副司令，您这岁数了还玩这个呢？快，手雷，躲开……得。还是我来吧。”
      一剑抄起鼠标就要上，李副司令把游戏按了暂停：“给我坐下！”
      一剑只得回到电脑桌前的沙发前，老老实实的坐下：“我给你来一局看看嘛。”
     “看什么看，”李副司令摘了眼镜，揉了揉眼睛：“年纪大了，拿不动枪也跑不动了，只能靠平时玩一玩游戏过过瘾了，不然呀，我还真想跟你们上演习场上较量较量。”
      一剑忙说：“您现在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真上了战场我也未必是您的对手呀。”
      “哼！”李副司令喝了一口茶：“你小子，这么多年，别的没看着出息，就这拍马屁的功夫是见长。”
      李副司令戴上眼镜，定睛瞅着一剑，一剑不好意思的说：“您老总这么瞅着我，我可要坐不住了，有什么事您直接下命令就行了。”
      李副司令缓缓说：“当年，你小子还是个小屁孩子，做事总沉不住气，这一晃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沉不住气。”
      一剑没想到副司令突然整出这句话：“您当年接我当兵的时候，我才17岁，这一晃都二十三年了。”
     “喔，都有二十多年了。”李副司令把身体放到靠背上：“当年我是营长，你是班长，现在我是副司令，你已经是师级干部了，岁月不饶人哪。”
      一剑忙走过去给茶杯里添满水说：“看您说的，不管啥时候，我也是您带出来的兵。”
     “嗯，这句话我爱听。茶叶在茶几下面，你自己倒。”李副司令看着一剑自己找出茶叶倒上水，接着说：“知道为什么突然给你们传达了基地扩编的命令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一剑如实回答。
      “本来按照军区的意思，要过完年再给你们传达，可是你知道，我已经老了，这次大演习可能是我组织的最后一场演习了，演习结束之后，我基本上也就该休息了。”
      “怎么会，您还不够线嘛，按岁数算最少还得几年啊。”一剑忙道。
      “你知道什么。”李副司令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道：“如果不出意外，过了年军区张司令有可能会调到总参工作，司令部可能会有大的人事变动，到时候一些年富力强的干部就会走上领导岗位，我这把老骨头就算不动，也可能不再分管作战训练了。”
      “喔。原来是这样。”一剑顿时明白了老首长的良苦用心：“作战训练工作是部队的重中之重，就算新领导上来，恐怕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未必就会轻松的接过担子呀。”
      李副司令道：“你小子不用安慰我，我这个岁数了什么没经历过。干部年青化是军队发展的总趋势，现在的干部都是经过高学历的培养，已经有了一套成形的新思想、新战法，再加上高精尖的新装备不断充实完善部队，只要稍加磨合就可以成为军中的栋梁。”

      对于这一点，一剑到是深有感触。做为军区的一把利刃，特大已经拥有了一般部队所没有的装备，其中一些装备甚至在世界上都是顶尖的，只可惜大部分高新技术都没有装备到我军的团以下单位。 如果我们军队也能象美军一样把高新技术装备到单兵一级，加上我军特有的革命传统和战斗精神，这只陆地猛虎恐怕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挑衅。

　　李副司令见一剑半天没有说话，转移话题道：“你知道这次演习，为什么没有安排你们上场吗？”
      一剑从沉思中反应过来，未等答话，李副司令已经继续说道：“其实让你们上场很简单，随便分给蓝军或者红军就可以了嘛，但是这样打下来，成绩总归是人家的。我知道你小子屁股肯定坐不住，所以才有意的考验考验你，就是要看看在关键时刻你能不能抓住机会。操兵权者，就是要待时而行，择机而动，敢于足轻戎马，气盖千夫。单从这一点上讲，我就没有看错你小子。”
      一剑苦笑道：“您老也挖苦我，三百打三万，确切的说是一百来人，现在已经打成了一团浆糊，我又被您软禁在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这叫什么话，”李副司令道：“敢于三百打三万，这就是气凌三军，志轻强虏，勇于大敌。你既然怕打输，为什么不充份调动你的资源？以你手里现有的侦察设备，完全可以直接抓到前指位置嘛。对于你的兵来讲，先来个战场遮断然后再千里突袭不是更简单吗？又想练兵，又想吃糖，哪有那么多好事。”
      一剑再苦笑：“我的老首长呀，怎么在你面前我就觉得自己没有一点秘密了。”
      “哼！”李副司令哼了一声：“现在打成这样，不管结果是胜是负，你以后都有了可以自傲的本钱。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月不可圆，志不可满。徐军长和王军长都是在军委挂上号的，你要想成为一员良将，必须要学会善知进退之道，纯刚纯强，其势必亡；不柔不刚，才合道之常啊。”
      一剑想了想，试探道：“您老的意思是说，让我……”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李副司令打断：“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小子甭猜测我的意思。”
　　“是！”一剑见李副司令放下茶杯，忙站起来又给重新添满水，李副司令看着他，用父亲一样的眼神说：“我们已经老了，你们才刚刚开始，做事之道犹如带兵之道，谋事要缜密，行事要机密，以正合，以奇胜。这些年，你虽然带兵从未上千，但都是执军中牛耳，奇变有余，正合不足。基地扩大以后，你要把脑子更多的用在综合管理上了，战术方面的问题要多培养下边的同志。”
　　“是！”一剑道：“如果没有老首长这么多年的教导，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现在基地扩大，人员装备更多，我也恐怕自己心用余而力不逮，所以老首长以后更要经常的指导指导我了。”
　　“你小子少跟我来这套。走吧，我们去看看你的手下已经把战场搅和到什么地步了。”
　　一剑赶紧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军装帮李副司令穿上，推开门跟着李副司令向导调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想，演习虽然还没结束，但是自己的成绩本上已经牢牢的加上了一分。